談起法國人,多數人腦海中浮現的不外男人浪漫、女人美的高雅有氣質。然,這真的是21世紀法國人的真面目嗎?巴黎索邦大學教授 P. H. Tavoillot最近的暢銷新書《Comment gouverner un people-roi?》 (如何治理民王?),大概會粉碎不少熱愛法國人士的美好想像。 所謂「民王」(un people-roi),指的是愛抱怨,凡事期待政府、但又不信任不願服從公權力的法國鄉民心態,2019年民王最佳代言人就是「黃背心」。 自去年11月起開始的法國黃背心運動,如今已堂堂邁入第6個月。在全歐關注「英國脫歐」的大環境中,「黃背心」(gilets jaunes)仍能高踞《Yahoo法國》關鍵字排行榜的前三名,不得不讓人對其話題威力刮目相看。 法國社會日趨嚴重的貧富不均、人口老化衍生的年金和退休制度改革爭議、馬克宏是「富人的總統」(執政者偏袒既得利益族群)等等,是黃背心「檯面上」的抗議理由,而他們的部分訴求也是全球化經濟衝擊下其他社會的吶喊。只是為何黃背心獨獨出現在法國?答案或許正與法國人的「民王」性格有關。 住到法國以來,舒舒最常聽到的法語字是 râler。 法國權威字典《Larousse》釋義: “manifester son mécontentement, sa mouvaise humour par des plaintes et des décriminations” 。中文翻譯:藉由抱怨或指責他人來發洩自己的不滿情緒。 無論是電視街頭訪問、政論節目中的唇槍舌戰;或者是咖啡座間的「法式八卦」(French-style gossip)、友人轟趴中的酒後吐真言。。。舒舒接觸過的法國人中90%的人開口就是抱怨。 從天氣抱怨到民生再抱怨到艾麗榭宮(法國總統府),接著抱怨東歐卡車司機和美國川普。企業是萬惡資本主義的代言人;管你左派右派政府只要削減社會福利就該下台;失業不是自己能力學歷工作意願不足、而是政府和雇主沒創造「合適的」職位給我。。。仇富、憤世嫉俗、凡事都是別人的錯──典型法式鄉民邏輯。 「抱怨已經成為這個國家的『不治重症』。有時,自己也被『強迫』去附和周圍人的抱怨,因為這是維持人際關係的必要手段。」幾個法國好友曾在舒舒面前如此「抱怨」過。 抱怨或許是普世人性,但是無限放大負面情緒、「傳染」給周遭所有人,之後再把責任「轉嫁」到第三方時,只要有人從旁煽風點火,立刻升級為抗議行動。 在德國,勞資雙方解決利益衝突的SOP是坐下來協商尋求解決方案;在法國,如果資方不馬上同意勞方要求,工會的第一反應是走上街頭抗議罷工。只可惜長達數月甚至經年的罷工不但經常無法解決問題,反而替法國社會製造出其他問題。更諷刺的是,自稱勞工代表的工會,會員只涵蓋了全法不到11% 的勞工。 抱怨 --> 抗議 --> 無解決方案 --> 繼續抱怨抗議,是法蘭西民族心理學的惡性循環。 「抱怨的背後隱藏了無限上綱的『我最大』意識和『只要我喜歡、有什麼不可以』的心態。別忘了,我們(法國人)曾親手將自己的國王送上斷頭台、進而取代了王。」行為心理學者Hugo說。 Tavoillot教授認為這種「人民我最大」的民王性格,已經成為21世紀法國民主政體最大的威脅。 「人民只是一個抽象概念、而非實體存在。有心人士可以方便的躲在人民這個群體符號後面為所欲為,幾乎不受社會責任拘束和國家法律管治。」他說。 今日法國的「民王」社會現象,值得我們深思借鏡。 (原文發表於 2019年4月12日《蘋果論壇》的【國際蘋道/歐洲】專欄 ) https://tw.appledaily.com/new/realtime/20190412/1549111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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